他跟我住一个房间的时候一晚上睡不了两个小时,半夜里半梦半醒摸摸身边,总是空的。
要么就披件衣服在窗台上蜷着,扭着脸往夜里望,不知在看什么,身影沉暗孤单的骇人。
静到与世隔绝。
要么就在cd架旁边抽烟,插着耳机席地而坐,偶尔张张口像是随着哼唱几句,却并不发出声来,像是整个人被凝固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与自己毫不相干。
空到魂魄离体。
更多的时候他睡不着就去客厅看电视,声音开的极小,节目看的也杂,娱乐节目电影甚至演唱会。只见无数人影摇来晃去,纷杂光线纠作一团冰冷而迷离,他孤零零坐着,长久不见什么动作,好像平心静气正安心等着被什么吞没。
倦到从容不迫。
现在倒好,他去别人房间里睡了,安安省省整晚没出来晃,连烟都没抽!没准一夜都睡的香甜安稳!!
泰京魔王站在新禹房间外面的走廊里,背靠着墙壁胡思乱想到天光微亮,额角抽痛,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
却突然见走廊那边的房门动了动,jerey的房间轻轻打开,失踪了一夜的高美男神清气爽自里面出来,身上竟然还穿着jerey又肥又大的亮黄色t恤。
好。泰京不自觉的站直身子,觉得自己瞳里简直能喷出火来。他究竟还要勾搭谁才够!!
大早晨一起床就撞上泰京魔王如此狰狞的面色,美男也吓了一跳。干嘛这是?早饭就要吃人似的,他也不怕消化不良么?
弯弯唇角刚要打个招呼,那人却磨着牙冷哼一声,抱着双臂施施然走回了自己房间,反踢一脚咣的一声将门甩上,那姿态之高气势之盛活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
真不是人类能伺候的啊…美男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特训大约也适应了,揉揉唇角无意深究,转身下楼侍弄早餐去了。
留下可怜的泰京魔王一个人在自己卧室满屋乱转,又纠结又淡定的琢磨,我刚才想跟他说什么来着?忘了?…不行,现在太不冷静,还是先洗个澡平静平静再说吧。
跟美男的帐到底没算成,不过洗个澡的功夫,安社长的电话又追过来了,声音是一惯的爽朗,就是音量大了些,震的人耳边都是嗡嗡杂音“啊泰京啊,有人要见你,歌谣界的前辈,说一定要把歌交给你翻唱,今天中午安排了要见见你呢,说是一定要当面拜托…”
谁?说的还挺客气…平日最烦这些人情应酬,却总也逃不开。泰京皱了皱眉开始选衬衣。
“去了你就知道啦!快点快点,定在西河饭店十二点,不要迟到啊…”
安社长人不错,就是聒噪了些。
平日里对泰京的脾气很是纵容,对他怕烦怕吵不喜欢人多场合的性子十分了解,对他挑剔龟毛完美主义且坏心毒舌的毛病完全无可奈何,于是一般也不愿意拿些破事来烦他。这回一定要拖着他去,必然是实在推不出去了。
其实在工作方面,泰京魔王的配合度和忍耐力己经算是超高无比了…
翻唱就是种炒剩饭的活,化腐朽为神奇的机率不大,一般还吃力不讨好。闲来无事倒可以挑战一下,可现在要出六辑实在忙翻了,泰京兴趣缺缺推门进来,本想走个过场打发打发完了,可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个情况。
包厢空间宽敞光线充足,打了碎棱的磨砂玻璃将明媚天光折成模模糊糊云朵一样的柔和光线,那女人就在这样雾霭般的光线里背身坐着,曲肘支着下颚,卷发柔柔盘起,落落大方的浅笑,温柔和雅温婉可亲。
仿佛等了很久,仿佛满怀都是温柔心思,仿佛就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漫天明光越过那人肩头一齐涌入瞳孔,令人微微眩晕,泰京顿住步子,强撑着将双眼张大,心里却猛的蹿起来一股寒意,脊柱急速结冰。
妈妈?哈。
泰京魔王一向不屑与渺小人类打交道,冷场是正常现像。
泰京的身世问题他自己从未提过,安社长也只是模模糊糊听说,只知道他的生母曾是演艺界前辈,却不明白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也没向泰京确认过——这又何必呢。谁没点深埋于心的苦痛,既然是痛那就让它一直埋着吧,长长久久直到忘掉才好。
所以他现在坐在这对母子身边,舒舒服服毫无所知,即便是觉得有些隔膜也没太在意,与这两人相比简直幸福的一塌糊涂。
他站起来笑笑,将泰京拉到身边坐了,给两人介绍“这是慕华兰前辈,你知道吧,是歌谣界的前辈喔!”说着又转向女士一边“他就是黄泰京。”
还用介绍么?她是谁我又是谁,世上恐怕没人比我们更清楚。泰京欠欠身坐着,垂下眼去暗自冷笑。
抛下我二十年不闻不问,恨不得彻头彻尾的忘记,偶尔见个面总要拧着眉头躲躲闪闪,不耐烦到了极处。现在却亲自寻上门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泰京的低气压并没妨碍相谈正欢的两个人。
“我想重新开始演艺活动,当然,我可以一年举办一两次的dnershow,可这并不能令我满足,我想像以前一样重新开始。”
说的轻巧。她这人胃口一向大的很,而且永远不能安分。泰京眼神晃晃拿起水杯慢吞吞的喝。怎么重新开始?她还真以为时光对她格外厚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安社长对她的观点也不能苟同,现在的娱乐圈子水太深,更新换代不过眨眼间的事,多少年轻人奋力跃起来又极快的落回去,连颗流星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