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和当初知道他落在夜雪川手里时的感觉一样,又冷又疼,竟是浓重的不舍之情。
我还不及细辨,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动静,老八像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回护的挡在蓝矾身前,口中高叫:“五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我看着他一脸心疼的以保护之姿站在蓝矾面前,心里没来由的更加气闷,重重的哼了一下,没有说话。
院落门口又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这次来的人是子墨。他见到院中的情形略微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靖安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施礼低声道:“八爷,莫要再多言,五爷自会定夺,”又抬起头来,温柔的黑眸直直的看着我,微微一笑,“蓝大人也是五爷一手带大的,又怎会轻易伤他。”
靖安似乎被他提醒了,看了我一眼讪讪的摸着鼻子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子墨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替蓝矾披在身上,又顺手替他抚顺了长发,微微一叹,走到我跟前恭声说道:“五爷,蓝大人这次确有不对之处,但能否念在大战在即,容他戴罪立功,等到大军凯旋再定罪也不迟。”
我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蓝矾,冷冷一笑,掌中刑鞭微微一甩,数尺长的铁鞭应声而断。
碎裂的刑鞭落到地上,这次连靖安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牵起子墨温润的手掌,但觉一丝冰冷,料想他心中也必定惊恐不安,微合了酸涩不堪的眼睛,淡淡说道:“都进来,今日便说清楚了也好。”
我淡淡的坐着,心里头还真有些无奈和疲惫。子墨卷起了衣袖,手势熟练的给我和靖安斟上了热茶,“八爷,先坐着吧,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欧阳,我……我……”靖安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看跪在地上的蓝矾又悄悄的看了我一眼,最终长叹一声悻悻坐下。
子墨宽慰一笑,柔声劝道:“八爷不必如此,五爷只是想将事情弄清楚,没有要为难蓝大人的意思,您不用担心。”
这句话一说,本来还坐的好好的靖安突然身子一矮滑落到地上,央求着说道:“五哥,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孟浪所致,蓝矾身子不好,你若要罚就罚我好了。”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懒得再去理这个混小子,眼光清绕的转到蓝矾身上,“矾儿,本王当日问你的话,你可想好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沉默着,靖安和子墨不知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只能看着蓝矾。
过了片刻,蓝矾挺了挺背脊,缓缓说道:“王爷,属下没有答复,一切但凭爷作主,属下……”
他止住了话头,没有再往下说。
子墨站在一边紧紧拧起了秀丽的眉头,似在思索他的话。
我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蓝矾。几日没见他竟然瘦成了这样,脸色不好自不必说,就连眼眶都深深的凹陷下去,刚才鞭笞时,身上的肋骨都清晰可见。
难道就是那日的对话将他弄得如此憔悴,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我轻轻的咳了一下,蓝矾立即仰起头来望着我,眼眸里隐隐有些来不及掩饰的水光流动。
“起来吧,”我心中一软,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子墨说得没错,我又怎会忍心真的严惩他们。
我认真的看着他,低沉清缓的说道:“无论你心中有何想法,今日都可说出来——矾儿,本王想让你自己作主,你明白吗?”
蓝矾的眼神开始有了期待,他飞速的看了子墨一眼,欲言又止。
子墨轻声一笑,走了过去,“蓝大人,王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靖安也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蓝矾,五哥若要罚你,我便与你同受!”
“五爷!”蓝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避开了靖安的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属下自幼被王爷选中带回府里调教,属下虽然愚钝,辜负王爷的厚望,但是——”
“蓝矾今生今世只服侍一个主子!求爷成全!”
我一直垂着眼睛表情冷淡,但是听到这句话禁不住抬起眼来。
他的身形微颤脸色惨白,可是眼神黝黑坚定,话音不高但掷地有声。
靖安听了这番话,脸色也开始有些难看了。
“原来就是这么一句话,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门突然被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如同拂花流水,轻柔优雅。
楚瑞穿着一袭白色镶着浅蓝色丝线的锦袍,整个人衬的格外的粉雕玉琢唇红齿白。
他轻巧的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我无奈一笑,朝他招招手,“怎么过来了?”
“刚才去城头转了转,好生无趣又听说你准备动大刑就赶紧着回来看看了。”
“有那严重么,就这么巴巴的跑来了,”他晶莹的额上还有汗珠,脸颊因为活动显得越加的红润漂亮,看他的眼眸中不由带了一丝宠腻,“去到子墨那里喝水去。”
他嘻嘻一笑也不客气,走到子墨跟前端了茶杯就往嘴里送,咕咚咕咚灌的开怀。子墨温和含笑而立,见他喝完立即又斟上。
如此重复三次,楚瑞终于放下杯子随意用袖子擦擦嘴巴,对这子墨讨好的笑了笑,“……还是欧阳哥哥的茶最好。”
子墨微微一笑,递上了身边的汗巾。
被这个活宝一搞我也没了兴致,摆摆手,示意蓝矾起身,“留着就留着吧,以后有事便说,不可再鲁莽,可记下了?”
“是。”他恭敬的答道,站起身子没有理会一旁的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