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夜雪川一个纵身挡开身上其余的攻击,手中长剑飞速疾刺,堪堪的向阵边主持的子墨而去。
他竟然已经领悟道惟有杀了子墨,这奥妙的阵法才会彻底的停止下来的道理。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惊慌失措地看着阵中突发的情况。
可是我知道,只要子墨拿起令旗来变动阵法即可自行解救,果然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那面土黄色的令旗。
我冷眼看着,土黄色的令旗便是专门用来对付眼前这种直扑阵法主持情况的。可不知为何子墨的手抬到一半竟然停住了,他站在那里,眼睛却怔怔的看着我,墨黑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令旗只举到一半,阵法便没有变动。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众人情不自禁倒抽冷气的声音,眼看子墨便要丧命于夜雪川的长剑之下。
隔得那么远……再快的身法都来不及挪过去。
我的心也仿佛是带着绝望的停止了跳跃。难道说他竟然决心死在这里,死在我面前?
人若是打定注意要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活着。
身体几乎是带着直觉的反应了,右手指尖一扣,银珠夹着一缕劲风撕破呼呼的冷风,朝剑尖撞去。
“噌——”的细微一响,银亮的剑尖被撞歪二分,斜斜的依然带着巨大的威力刺透了子墨的肩膀。
就在指尖弹出的同时,我身姿一错急急地掠了过去。
紧紧地擒住他的双臂,将他带入怀中,随后而到的秦封立刻拿起白色停字令高高扬起,五行阵算是停了下来。
子墨半靠在我怀中,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脸色苍白着一语不发。
我心中怒火渐盛,冷冷的看着他,凌厉的眼光恨不能戳死这个不成材的东西。
想起当年初见的那一日,他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垂髻稚童,被他父亲带到我面前,学着大人模样的给我行礼,还带着些许奶声的叩首说道:“惟愿辅佐五皇子殿下,尽心尽力。”
往事如烟已逝,可是现在……
我紧紧的闭眼,指尖还因为刚才险些失去他而不住的轻颤着,我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冷冷的问他:“是谁说过要尽心辅佐本王一生的?”
对我的滔天怒火,子墨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他垂下眼睫轻声道:“五爷……您早该下令处死我了,为何只打了几棍子……我其实也委实无颜见您,每看一次,就像是提醒我曾经背叛过您,再也不配得到原谅……”
“只可惜,只可惜,”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知我者谓我心伤,不知者谓我何求……我心……何伤……”
那双素来清澈坚定的眼眸中璀璨的神采渐渐淡去,变为一泓死寂,他看了看我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刘宇轩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叫了声:“阿逸……”
我狠狠的将他的身体抛向侍侯在侧的秦封,秦封立即小心翼翼的接着,拿出了大内治伤的圣药金续膏,替子墨草草的先裹了伤口。
原本弥漫着硝烟味道的沙场因为这场变故而悄无声息,两边的兵卒们都带着震惊地看着这一连串发生的变故。
我的胸膛用力的起伏着,带着冷怒的目光看着有些狼狈的从五行阵中走出的夜雪川,淡淡说道:
“夜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孤军深入,已犯兵家大忌,我流西城高墙坚,内有精兵守卫,外有主力大军不日即到,我相劝于你,不若乘着还没有大的伤亡时见好就收,本王也会上奏朝廷,既往不咎。你好生去思量。”
他对着我古怪的笑了笑,施礼道:“多谢将军手下留情给雪川一线生机,雪川知恩图报,有一物相赠于将军,望将军笑纳。”
说罢从怀中掏出衣物隔得远远的扔了过来。我伸出手臂轻轻接住,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蓝玉绶带。
繁复而华美的花纹,难得一见的深蓝色玉带,都象征着主人高高在上的地位,是那样的眼熟。
这个……分明是蓝矾身上的绶带,怎会在夜雪川手中,难道说……
我霍然抬头,手指不由的抓紧了这条腰带,眼睛微微眯起,夜雪川几个纵身后已经回到了马背上,他腰背挺拔,双腿夹着马腹转过身来,回头对着我朗朗一笑,
“将军必定熟悉吧,在下明日午时在三里坡上等着将军一同把酒临风,如何?”
我冷冷一笑,有我回旋的余地吗。“……甚好,只望夜将军能将本王的人一同带来。”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利落的策马转身飞驰而去,整个队伍很快的随着他的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回到驿馆,手里拿着那条蓝玉绶带坐在桌边怔怔的出神,是蓝矾的不会错,这个玉带我都看了那么多年了,那上面每一条繁复雅致的纹路都是那样的熟悉。
因为矾儿姓蓝,刚巧那时番邦有蓝玉进贡上来,我便问父皇讨了来,那时他才十来岁的模样,总是乖巧老实的跟在我后面,每天都努力着苦练武艺。
当他看到这条绶带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双纯良干净的眼眸特别的黑亮,散发出柔柔的笑意。
那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童早已长成英姿秀拔的少年,但这根绶带从不见他离过身。
其实,我一直就他是一块璞玉,放在身边以我的方式小心仔细的雕琢着,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展现出耀人的光华。
“王爷,喝点水吧。”楚瑞捧着热腾腾的茶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