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还从来没见到庄主这副表情呢,她有些微微愣神。
她猜测过镜月罹会有怎样的表情,惊讶,遗憾,失望,愧疚,淡漠……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痛惜。
花雅突然有些内疚,虽然她受的伤是货真价实的,可她欺骗了镜月罹。
她愧对镜月罹的信任。
镜月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郎中的手上,花雅以为镜月罹没有注意到她在偷看,却不料镜月罹突然伸出手,温柔地捂住花雅的眼睛,轻语:“闭上眼,一会就好了。”
他的语气不同于刚才和郎中说话,如此轻柔,仿佛怕稍稍大声就会触痛花雅似的。花雅听话地闭上眼,一片漆黑中,唯能感觉到镜月罹掌心的温暖。
腿上传来的疼痛让花雅皱紧了眉,她重重咬住嘴唇,唇瓣渗出丝丝血迹,看得镜月罹也心有不忍。他只有紧握住花雅的手,无声地安慰她。
“其实我觉得,庄主对你挺好的……”小烂有感而发。
它偶尔能用心声与花雅对话,但这比较浪费精力,小烂太懒,除了上次在绯色楼与花雅吵架外,它再没有用过,平时都是趁没有人在,直接出声与花雅交谈。
“我也发现庄主挺好的,可这样骗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花雅有些黯然。
当初镜月罹见过花雅在地牢里杀人的情景,即使之后再没有见她动武,但镜月罹早已认定她是个武功高手。这也难怪,谁会怀疑自己亲眼看到的事物。而花雅为了逃避雾影轩的追杀令,也顺水推舟冒充起高手在水月庄混吃混喝,这谎越扯越大,到如今已无法编圆。
“说来说去,你的目的都只是慕洛而已,要不是慕洛出现,也许你现在还死心塌地准备在水月庄瞎混到老呢。”
芳心大动
“我又不能呆在水月庄一辈子,骗局总有被揭穿的时候,还不如趁现在带个美男远走高飞,我把慕洛从王员外那个淫魔手里偷出来,也算是救他于水火之中了。”
花雅恬不知耻地给自己贴上“侠女”的标签。
“真偏心,”小烂嗤之以鼻,“你别忘了,刚刚你可是连眼睛都不眨地把毛二胖推进了深渊。”
“毛二胖又不是美男……”花雅小小声辩解。
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是稍微过分了一点点,可是和慕洛比起来,毛二胖实在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嘛。
“有什么区别,慕洛的美丽虽然算得上惊世骇俗,可单单是美丽又有什么用。你间接性为他受伤,他怎么不来看看……”
小烂话未说完,门突然被推开,门口站着脸色苍白的慕洛。他柔顺如瀑的墨色长发全部湿透,纯白衣角不停地滴着水,弧度完美的薄唇抿得很紧,淡粉的唇瓣有一抹似樱的莹润色泽,此时的他仿若水中晶莹透明的妖精,倾天倾地,美得如此不真实。
花雅一时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小烂。
它怎么也不相信慕洛竟会罔顾镜月罹的禁令前来看望花雅,看看他湿漉漉的衣服,分明是在小桥沉湖以后游过来的,他竟能为花雅做到这种地步……
小烂突然想,也许它应该放心地把花雅交给慕洛。
花雅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慕洛。
自从她上次对慕洛欲行不轨被镜月罹抓了个现行以后,她就一直没有机会再见慕洛,她生怕慕洛会对她产生惧怕心理,不再对她像以前那么温柔,没想到慕洛竟能不计前嫌,特意前来看望她。
呜,她好想哭。
慕洛走进房间,虽然很惦记花雅的伤势,却依旧先向镜月罹行了个礼,态度不卑不亢,气质温润如玉,引得房内一干丫鬟芳心大动。
你压住我的胸了
镜月罹站起身,装作不知道慕洛的意图:“现在不是已经到了入寝的时间么,为何慕公子会来我的别院呢。”
镜月罹在暗示慕洛,此时已不是他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而聪明如慕洛,又怎会听不出来。
“我刚才听到岸边异常吵闹,便隔岸询问疾风队几位队员,他们告诉我雅雅……呃,花副队长被恶徒袭击,身受重伤,我担忧花副队长的身体,便赶来想看看她。”慕洛温柔地看了看花雅,眼里的关切让花雅眼睛酸酸的。
镜月罹眉心微蹙,他听得出,慕洛是暗示自己,他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疾风队的通风报信,责任全在镜月罹统领的疾风队,而非慕洛本人。
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花雅挣扎着想坐起来,镜月罹却微俯下身,手掌用力按住她,将她重新压回床上,他看着慕洛,微笑:“水月庄内部的一点小事,何劳慕公子费心。”
他在告诉慕洛,这是水月庄自己的事情,与慕洛这个外人无关。
“花副队长身受重伤,怎么算是小事呢。莫非在庄主眼里,所有人为您卖命都是理所当然,即使器重的下属为您牺牲一切,对您来说也是再常见不过的小事。”慕洛的语气仍旧温和如春,却隐隐有着令镜月罹极不舒服的尖锐犀利。
他的话语里不但透露出自己对花雅的关心比镜月罹多得多,还顺便挑拨了一下镜月罹和花雅以及所有下属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镜月罹皱眉,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慕洛,而慕洛依旧神色温雅,淡如清风。
房内剑拔弩张,硝烟弥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花雅已经被镜月罹按得快要吐血。
“庄主……”花雅奄奄一息地开口。
镜月罹没有回头看花雅,他的语气寒如冬夜:“你要为他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