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的饭食好像不太行,也可能住宿条件太差了,只是三个月不见面,郁绍元好像换了一个人。
上回在会场见面,他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好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全副身心纵情声色,然而即便是那样,他整体还勉强看得过去,马马虎虎还算个人。
现在他两颊都凹陷下去,眼下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甚至有点营养不良。
以前他多嚣张、多狂妄,不可一世啊,现在看起来怎么跟个绝症病人似的?形销骨立,过不了几天就要咽气了似的。
他自己却仿佛半分没察觉,一走进会面室便用跟从前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癫狂的眼神盯着阮玉京看,好像阮玉京是块神奇的小蛋糕,他吃下去就能容光焕发重获新生似的。
任何人被那样的眼神盯着看超过3秒钟,恐怕都会如坐针毡,继而便仿佛浑身长了毛刺似的,怎么都不舒服。
阮玉京却早习以为常,他行动如常地走进去,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之后便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的玻璃墙,“听他们说,你想见我。”
郁绍元却没有立刻开口,他先看向阮玉京身边的雷朝,复又看向自己身后的民警,含义不言自明。
雷朝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可是不情愿,不情愿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犹豫了几秒钟,转过来面向阮玉京——他似乎把阮玉京看成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oga了,好像他是一朵美丽但是娇弱的花,外界的一点吹风雨打都会让他枯萎凋零,必须放在手心里小心呵护才行。
这样一朵娇花怎么能单独跟郁绍元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呢?
“他已经被注射抑制剂了,24小时内没法释放信息素。”他压低声音对阮玉京说话,低沉的声线仿佛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这墙看起来是块玻璃,其实加了密封处理,跟医院的隔离病房差不多标准,他就算在里面释放信息素,你在外面也不会受到影响,放心,我们就在外面,有事敲门。”
阮玉京没有解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有点喜欢这样的误会,看着雷朝起身离开会面室,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他和郁绍元,转头望过去。
郁绍元正看着他,笑嘻嘻的,正酝酿着什么似的,几秒钟后,他放松脊背朝椅子里一靠,“听他们说,穆锐的位置是你透露给警察的?”
阮玉京也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里,两条长腿相互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他安静地打量面前的男人,几秒钟后,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挪向他左耳后方的某个位置,“你听谁说的?”
郁绍元说:“听谁说的不重要,你告诉我是不是就行。”
“怕什么?”见阮玉京不开口,他下意识以为他在畏惧自己,因为变成了oga,所以本能地畏惧着自己这个alpha,他笑着晃了晃手上的镣铐,一阵叮呤当啷的响动里,对阮玉京说:“我都这样了,还能把你怎么样吗?”
“我就是纯纯好奇而已,”他继续道:“你就跟我说说看呗,你是怎么找到穆锐的?他被我藏那么深,连穆远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派人跟踪我了?那么快就找到了,跟了至少有小半年吧?”
阮玉京说:“准确来说,是六个月零七天——怎么了?”
郁绍元说:“没什么啊,没想到而已,啧,还以为你看我一眼都嫌多呢,没想到你竟然派人跟踪我,拍了不少照片吧,都锁在保险柜里,没事就翻出来看看,是不是?”
阮玉京说:“找不到突破口,当然要多看看。”
“你把我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见郁绍元不再开口,只一味地看着阮玉京笑,好像阮玉京闲暇时间看的不是他照片,而是他本人似的,好像他闲下来看着阮玉京的照片做的那些事,阮玉京看他照片时也会做似的,阮玉京懒得揣测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紧接着对他说道:“既然你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听听我想说什么了?”
郁绍元愣了愣,没想到阮玉京居然还有话想跟他说似的,抬了抬手,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阮玉京说:“前些日子——就你跟郁叔叔刚被抓那阵子,我想办法接触了一些人,那帮人没什么正经工作,每天除了喝酒赌钱就是聚众闹事,我找了个中间人,联系上他们,问他们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郁绍元脸色微微变了,领会到阮玉京说这番话的意图一般,他没有立刻开口,静静看着阮玉京,神色显得晦暗不明,心理活动俨然十分丰富。
阮玉京留意到了,但是没有停下,微微一笑,继续道:“……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想办法犯点事,去我说的监狱里蹲上一段时间,再帮我对付一下狱里的一个人,等事情办完,每个人我给他们这个数——”
他抬起手,朝郁绍元比了一个数字,很好笑,郁绍元的命居然只值2万块钱,“你猜他们怎么说?”
阮玉京笑起来,还是那张脸,洁净、无暇,山巅一朵至为纯净的雪莲花似的,笑容却让郁绍元打心底蹿升一股寒意,他哪里是什么雪莲花,他分明就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罂粟花!
“他们都特别乐意,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不然他们想现在就把钱赚了,怎么样,我这条消息是不是比你刚才那些垃圾话有意思多了?”
郁绍元心里已经慌乱得不行,面上却强撑着没有表现出分毫,直觉告诉他阮玉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嘴上却说道:“不可能,你不敢,你没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