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嗡嗡声起初是持续的,虽然低,一直都在,直到两个人出现在会场门口。
那个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所有人都回头朝他们望来,大部分人都没敢看太久,迅速扫一眼就把视线收回去了,好像阮玉京和宫明决成了某种过于耀眼的发光体,稍微看久一点都会灼伤眼球似的,之后他们就悄悄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倒是有几个胆大的主动朝他们伸出了手,或者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两个人也都礼貌回应。等走到邀请函所标注的位置,他们抬眼一看,竟然跟穿一身黑色晚礼服的乔蕊对上视线。
他们的位置很巧,是连在一起的,乔蕊8号,阮玉京和宫明决分别占了6和7。乔蕊似乎看他们很久了,一见他们朝自己望来,便咧开嘴朝他们笑起来,说道:“听见骚动就知道是你们来了,一看果然是你们,怎么样?外面是不是很多人?”
阮玉京说:“还好。”
乔蕊说:“是吗?我来的时候人可多了,一下车一群人冲上来,吓我一跳,还以为今天请来什么大明星了呢。”
阮玉京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座,问她:“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记得好像是三点?”
乔蕊说:“是三点,不过正式开始可能还要稍微等一会。”
宫明决说:“正式开始应该要到三点半,入场仪式还没结束,等结束应该就快了。”
“——阮先生,乔小姐。”
他们刚开始聊天的时候,就有一位相貌帅气的礼仪等候在他们旁边,此刻见他们聊得差不多,礼仪迈步走上前,先90度鞠躬跟阮玉京和乔蕊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弯腰凑到宫明决耳边,和他耳语了几句话。
似乎后台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需要宫明决帮忙协调。
宫明决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可是事情似乎真的很棘手,他不得不离开,凑到阮玉京耳边,低声嘱咐他注意安全,自己很快就回来,跟在礼仪身后离开。
他的嘱咐却叫乔蕊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会场虽然大,人员一点都不杂,都是业内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场内有安保站岗,场外还有安保在巡逻,阮玉京就算是块香甜可口、人见人爱的奶油蛋糕,想要他靠近闻闻味道,也得突破重重包围,这种情况下,他能遇到什么危险?
她的疑惑在半分钟后得到解答。
几乎宫明决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通道尽头,阮玉京的身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其实走进会场没多久,阮玉京就看见郁绍元了,他的座位跟乔蕊在同一排,跟阮玉京也只隔了四张椅子,只不过那时候阮玉京简短地扫过去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郁绍元却像毒蛇锁定猎物,视线自始至终跟随阮玉京移动。
但他好像只是看起来疯癫,脑子还没失去作用,至少还懂得趋利避害,宫明决在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等宫明决走了,他才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他这段日子似乎过得不太好,虽然经过刻意打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穿得光鲜亮丽,华服覆盖之下的躯体早就腐烂生蛆,颓靡的气息像某种有毒的气体,从他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休息了,眼底覆盖一层深红发暗的红血丝。
此刻他就睁着那么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阮玉京。
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笑起来,朝阮玉京后颈处的某个位置抬抬下巴,他问阮玉京:“这是什么东西?信息素阻隔贴?你都有alpha了,怎么还贴信息素阻隔贴?难道你的alpha还没完全标记你?”
被alpha完全标记过的oga是用不上信息素阻隔贴的,至少发i情期以外的日子他们用不上,他们不会再肆意散发信息素,也不会再受到其他alpha信息素的影响。
郁绍元想到了什么,眼底笑意更甚,嘴角也越咧越高,仿佛即将越过人体的极限,咧到耳根那里去,“他怎么不完全标记你呀?他不是s级alpha吗?想要完全标记个把oga不是轻轻松松?他怎么不完全标记你呀?还是说……”
他眼底溢出几分近乎神经质的笑容,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你们其实是假的?你们私底下其实达成了什么协议,是不是?他给你当挡箭牌,你给他一点好处,是不是?”
“你来找我呀宝贝,我什么好处都不要。”他道:“真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oga,宝贝,你想要我的心,我都可以挖出来送给你。”
阮玉京看他一眼,神色却像飘动在风里的一缕青烟,淡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眼神更是古井无波,掀不起一丝波澜,他淡淡看了郁绍元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他不是害他到这步田地的罪魁元凶,而是他晨跑路上遇见的某个遛狗的陌生人。
嗓音也是清澈冷冽,分辨不出丝毫情绪,“是吗?那么为了表现出诚意,喏——”
他朝场边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抬抬下巴,淡声说道:“他应该能找到刀,你去问他借把刀吧,心脏就算了,我对那种脏东西没有兴趣,把你的腺体割下来吧,或者干脆直接划烂也可以,怎么样?能做到吗?”
郁绍元的脸色阴沉下来,眼底阴云密布,仿佛正持续酝酿一场暴风雨,几秒钟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暴雨转晴,笑了起来。
然而这回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抬起头,某位被他肆意揣测的s级alpha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唇角挂着的微笑温和且礼貌,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亲切之感,他眼底却似覆上一层霜雪,让人光是看着便不寒而栗,嗓音也像是结了霜冻,吐出的每一个字音都冻彻人心扉,“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位置。可以麻烦让一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