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京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脸埋进手心里。你怎么能……你怎么又?
可是事已至此,懊悔也没有用,阮玉京把字条折叠起来,跟那管药膏放在一起,然后掀开被子,一步步挪进盥洗室里。阮玉京还在云生月落轩的大床上,沉沉睡着时,黎彦提着一件西装外套,顶着一张疲惫面容,走出敞开的电梯。
他一出来,头顶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一个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的瘦小人影,出现在黎彦的眼前。是梁思。
他闭着眼睛歪靠在黎彦的门板上,看起来睡得正熟。
昨天下午,梁思给黎彦发过消息,说是炖了一锅鸭汤,想送过来给黎彦喝。
他这段时间经常给黎彦炖汤,有时候是鸡汤、有时候是鸭汤、有时候是排骨汤……黎彦从来没有回复过他的消息,在家门口看见他送来的保温桶,却总是会把东西拎回屋里喝光光。
昨天下午收到梁思的消息时,黎彦以为这家伙会跟以前一样,把东西放下来就走,没想到他竟留了下来。
他为什么忽然留下来呢?
难道给他的钱都花光了,住不起酒店了?
黎彦嘲讽地笑了一下,迈步走到梁思跟前,踢了踢他的小腿。
梁思大概实在睡得太熟了,被黎彦踢了好几下小腿,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头顶的感应灯实在太亮,他抬手挡了好一会,皱着眉毛朝黎彦看来。
但在看见黎彦的那一刻,他眼底的困倦一扫而空,腾地一声站起来,“阿彦,你、你回来啦!”
他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歪过头问黎彦:“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昨天下午看见郁绍元发来的照片,黎彦整个人就感觉不太好,他开着车在马路上游荡,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
眼见着油量就要见底,他折返回到家里。
没想到竟然在家门口看见梁思。
可能时间过去太久了,黎彦忘记了得知被背叛的一刻,心里有多么得愤怒,也可能这一刻他实在脆弱,迫切需要一些安抚,这一回,黎彦没有把人赶走。
淡淡扫了他一眼,黎彦解锁家门,走进屋,也任凭梁思跟了进来。
这套公寓总共有两个房间,一间黎彦居住的主卧,一间梁思容身的次卧,这段时间梁思一直居住在外,次卧很大概率落满了灰尘。
黎彦接过梁思手里的保温桶,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把oga带回自己的房间,搂着对方的腰,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脖子里。
“怎么没有信息素?”他问梁思,“发情期刚过去不久吗?”
“没。”梁思立刻摇头,“过去有几天了,我贴了阻隔贴。”
这句话还没说完,梁思抬手撕开了后颈处的信息素阻隔贴,随着那纸片一般轻薄的化学制品被丢进垃圾桶,淡淡的栀子花香散发开来。
梁思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抚摸黎彦的后背。
“你这是怎么了啊?”他语气轻柔地询问,却仿佛带着某种试探的意味,“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是你哥吗?还是你父亲又对你说了什么话啊?”
黎彦没有应声,只是更深地把脸埋进梁思的脖子里,更加贪婪地攫取oga的信息素气息。
梁思眼底闪过一抹焦躁,动作却加倍体贴,加倍轻柔,他把黎彦带到床上,一条胳膊垫在他的颈下,一条胳膊环过他的肩。
他一边轻轻拍打着黎彦的后背,一边加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黎彦似乎是累极了,被梁思这样安抚了没多久,沉沉睡过去。
光线朦胧的房间里,梁思忽然停止了轻拍,他先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线光,低头去看黎彦的脸,他又轻轻推了推黎彦的后背,声音轻柔地对他说:“你晚饭吃了没有啊?现在肚子饿不饿?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觉啊?”
没有得到回答。
黎彦呼吸均匀,俨然早就睡熟了。
梁思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小声嘀咕一句:“我昨晚一直等你,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仍然没有得到回复。
梁思彻底放下心。
他先是放轻了动作,把胳膊从黎彦脑袋下抽出来,然后穿上鞋子,走下床。
到了玄关,他看见黎彦随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黎彦习惯把手机放在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梁思看一眼主卧门口的方向,见没人,把手伸进黎彦的口袋,摸出他的手机。
黎彦的手机密码是他自己的出生日期,梁思输入那六位数字,解锁屏幕。
昨天下午郁绍元发给黎彦的照片,下一刻出现在梁思眼前。
梁思一直看着那张照片,直到眼圈都变红,他抹一把眼睛,把眼泪都抹掉,然后找到自己的头像,把照片转发给自己,把发送记录删掉,再把手机暗灭,放回黎彦的口袋里。
“家里好像没有吃的了……”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散漫而寻常,对屋子里仍然在沉睡的黎彦说:“这个时间点外卖,外送费是不是很高啊?你车钥匙是不是还在原来地方放着?我出去买点吃的,马上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再也等不了一般,抓起车钥匙,推开房门。
关上门前,他还压着步子,同时控制动作的幅度,门一关上,他等不及电梯赶来,飞奔到楼下。
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暗红色的雷克萨斯仍停在原先的车位上,梁思按下解锁,拉开车门,坐进去。
一坐进车里,他锁定行车记录仪的位置。
梁思已经不是第一次查看黎彦的行车记录仪了,因此动作十分熟练,先抽出插在那里面的内存卡,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读卡器,把内存卡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