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要过年了,大桥上也做了喜庆的春节装饰,那火红的灯笼挂满了一排,虽然大风呼呼刮过,但依然坚挺没有掉落。
来往有不少散步的人,情侣,母女,好友,各自脸上都挂着静谧知足的笑容。
融入其中,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安宁。靳桥和秋颂两个人并肩走着,步调很慢。
“你觉得穆伽祐怎么样?”秋颂拿起捧花闻了闻,鼻翼间充盈着浓郁的玫瑰清香。
不过还是不及橙花好闻。
“我跟他不熟。”靳桥不偏不倚地说。
“也对。”秋颂自言自语地说,又点了点头,“他挺好玩的。”
靳桥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话。
“靳桥,你真没意思。”秋颂啧了一声,他将捧花塞进靳桥手里,背靠桥栏,虽然这会儿没什么太阳,但天空还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皱紧眉头,脸上的表情更显得不耐烦,“不过当年我也觉得你挺好玩儿的。”
“我一直是个无聊的人。”靳桥摇了摇头,看起来整个人有种被迫提起来的无力感,疲惫肉眼可见,“从来都不好玩。”
“你真是……”秋颂扯了扯嘴角,喉头哽着口气,他缓缓吐出,“靳桥,回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别成天把别人的事儿都抗在肩上,累不累啊?”
江风又吹过来,靳桥额前的碎发全部被吹了起来,他眼睛红了一圈,这两天没怎么好好休息,眼里能看见明显的红血丝。
就算是部机器,也该有损耗了。
“不累。”靳桥像头沉默的倔牛。
“可是我看着累。”刚说出口的话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秋颂拧着眉,不同于婚宴上那种想要拉人共沉沦的浮躁,他现在很平静。
所以他想趁着清醒,把有些事情说清楚。
“对不起,当初我不该缠着你的。”他尽量表现得洒脱,嘴角的笑容有些轻慢,“我犯病的时候就是这样,总做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我当初觉得你有趣,现在也可能觉得穆伽祐好玩。”
秋颂看到靳桥腿侧渐渐收紧的手,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就是一时兴起,做不了数的。”
靳桥敛着眼皮,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周围人来人往,还有卖花的姑娘询问他们要不要买花。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左边眼角有泪悄无声息地流下,他脸上却是平静的悲哀。
他想起前几天去陈昕那儿做咨询时,她说过的话。
“秋颂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如果你们彼此的状态都不太好,我的建议是——最好分开一段时间。”
靳桥不想分开,他刻意逃避会引发这个结果的所有事情,所以他处理了公司的事情,跟家里人摊牌了,恨不得整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秋颂。
顺着秋颂,不发生一点争执。
他紧绷着一根线,不敢有一丝松懈。
连陈昕都说:“靳桥,你需要放松,秋颂也需要。”
靳桥轻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于是他上前一步,主动上前抱住秋颂。
他没把秋颂当成他的责任,他并非救世主,也没有普渡众生的伟大抱负,他只是想让秋颂好好的。
至于穆伽祐,别人跟他有什么关系?靳桥不关心他,他只关心秋颂笑着收下的捧花。
不管秋颂是一时兴起还是别的,靳桥已经没有执念了,反正他一头栽进去了,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也要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他错过了很多机会……
如果五年前他没有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如果他去国外找秋颂的那次能主动上前,而不是看到秋颂跟人嬉戏打闹就转身离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了?”
靳桥闷在心中的那些话,还是闷着,变成一声轻叹,一句祈求:“我答应离婚了,不过条件是你要好好生活。”
他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放进了秋颂的手心里,又拍了拍秋颂的背,像是最后的道别,然后转身回到了车上。
秋颂低头,是还带着温度的戒指。他的那枚。
秋颂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没有回头看,将戒指收好后沿着大桥往前走,步子慢慢的,靳桥的车就跟在他后面。
回家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
靳桥从家里搬出去后,秋颂养了一条狗,是从祖唤家里牵来的,一条漂亮的伯恩山犬,名字叫五七,因为祖唤的妹妹祖优现在到了狗都嫌的年纪,祖唤担心狗受欺负,所以牵来送给了秋颂。
狗是一条好狗,相当黏人,就连秋颂去治疗的时候它也要跟着。
一个月后,他拿到了离婚证,靳桥送过来的,以拜年为理由。
秋颂遛狗回来,刚走到玄关,还没等他换鞋,五七抖了抖身上的雪,扑腾着便跑进客厅,秋颂脚底是滑的,被五七拽得就要摔倒,旁边突然挡过来一条胳膊,稳稳地撑住了他的小臂。
“外公,老当益壮啊。”秋颂松开狗绳,笑着抬头,看见的却是靳桥刚收回手。
一个月的时间没见了,靳桥染的头发已经掉色,又重新长出了新的黑头发,看着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新年快乐。”靳桥眸色深沉,四个字里包含着无尽的情绪。
秋颂回过神来,点点头,“新年快乐。”
他换了拖鞋,往里走去,又问道:“最近怎么样啊?”
靳桥跟着进去,坐下后一五一十地说了近况:“工作上跟平常差不多,并不怎么忙,上周去国外出差了几天,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即便提及有趣的时候,他表情也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