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
“那么——开始。”
两条模糊的影子一前一后地飞速窜入密林,重重叠叠的树影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
温德尔很清楚自己跑不过卡约斯的速度,这具雄虫身体下限不高上限太低,短时间没问题,但长时间下有虫翼的卡约斯绝对会占据上风,他们之间的距离会逐渐拉大。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赢,只是为了让卡约斯放弃抱着他飞的念头。
而且为了保存体力,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温德尔只用了七分的力气奔跑,导致雌虫很快就超过了他,遥遥领先地飞在前面。
温德尔笑了一下,吸入一口湿润泥土与青苔的气息,几乎是悠闲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转头观察两侧是否有不寻常的迹象,毕竟这才是他们决定从陆地走的原因。
直到撞上一具熟悉的身体。
周围有一颗巨大的树,树根在地面高耸隆起,形成了低矮的坡度。温德尔丝毫没有察觉到卡约斯的存在,当然也没有收住速度,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交叠在一起滚向矮坡之下。
到这里还好,坡下都是细碎的树枝和枯叶,不存在任何会伤到他们的岩石,他们甚至不会感到任何疼痛——如果他们没有下意识地想把对方的头护在怀里的话。
温德尔和卡约斯不约而同地挺起腰背,动作完全一比一复制粘贴,手还没伸出去,头就已经撞在了一起——正好是在他们从滚下落地的一瞬间。
重力加重了撞击的力度,温德尔只觉得眼冒金星,除了对雌虫头骨硬度的感想之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卡约斯是先缓过来的那一个,事实上,身体强悍的雌虫除尴尬之外没受到任何影响,理清现状后,充满担忧和焦躁地询问温德尔的情况。
“温德尔,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感觉你可以用头撞死一只巨虫族。”温德尔忍着晕眩开玩笑道。
卡约斯认真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试试。我认为成功机率很高,但这种攻击方式毫无效率,容易被对手偷袭。”
“……试了之后不要告诉我结果,我不想知道自己刚才离死有多近。”温德尔由衷地说。
卡约斯不说话了。
他摸索着把一只手放在温德尔额头的位置,在被撞到的地方轻轻抚摸着,检查那里的形状和血液流动的情况。
“没关系,”温德尔无奈地拍了拍雌虫的手背,“我不会死的,刚才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现在已经没事了。”
“倒是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是发现什么了吗?”
卡约斯点头:“这附近有雄虫信息素的气味。”
温德尔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不确定卡约斯闻到的是不是自己的信息素。
他自己并没有主动释放,不过也有可能是长时间的奔跑导致信息素被汗液带出体内,因为他的确察觉到自己肩膀周围靠近腺体的地方存在着一点点信息素。
“你闻到的是这种味道吗?”温德尔不假思索地向空气中主动释放了一些自己的雄虫信息素,帮助卡约斯来分辨他刚才问到的气味。
雌虫像是僵住了一样没有反应。
“卡约斯?你没有闻见吗,我多放出一些?”温德尔问道,以为是西恩的实验稀释了他体内信息素的浓度。
“……嗯。”不知道为什么,卡约斯发出的声音变得很小,气息不稳。
温德尔没多想,继续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空气中雄虫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升高,直到温德尔觉得足够的程度,卡约斯却还是没有叫停,前者终于察觉到不对。
雄虫对于自己的信息素远不如雌虫敏感,在多次参与西恩的实验后,温德尔对自己的雄虫信息素的感知程度进一步下降。现在就连他都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感官强于他数倍而且是雌虫的卡约斯没有理由还察觉不到。
温德尔无奈地看向对方:“卡约斯,你真的还没闻到吗?”
被点名文化的雌虫顿了顿,不情不愿地点头:“闻到了,不是。”
温德尔略显怀疑:这不是一种试图让他放出更多信息素的说辞吧?
这么想着,他也是这么问的。
卡约斯摇头:“只有刚才说闻不到是为了骗你的信息素,其他的不是,我闻到的不是你的信息素。”
温德尔:……还挺诚实。
“也就是说还有雄虫和我们在同一片森林里。卡约斯,你能根据信息素判断其他信息吗,例如信息素被留在这里多久了,这只雄虫留下信息素时的状态等等?”他沉思着问道。
卡约斯已经放弃装模做样,试图尽量多地吸入带有温德尔信息素的空气,被问话时花了两秒反应才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股信息素很熟悉,”卡约斯说。
“你是说你认识拥有这个信息素的雄虫?”
“不是,我在雪祖星上闻到过类似的气味,在雪地里的那具雌虫身体上——闻起来和真正的雄虫信息素有区别,更像是制造雄虫信息素。”卡约斯说。
这个回答仿佛一道惊雷在温德尔的心中炸开。
卡约斯并不知道那句身体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使用制造信息素的雌虫,而是培育虫族基因的人类科学家的遗体。
还在雪祖星上的时候,在研究了人类基地的实验手札后,西恩将自己的推断告知温德尔:他认为尸体身上的信息素很有可能是雄虫信息素的半成品,混合有人类本身的气味和巨虫族雄虫的气息,是阶段性实验下不成熟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