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以墨就带着一群人上闹市拆墙砸匾,好不热闹,大家纷纷来看安家大少又有何别出心裁的主意了,等了三日,终于见了分晓。
原来安以墨将客栈卖给了天上人间,做扩张用,也不要分厘,只跟老鸨谈好了,日后天上人间赚十两,有一两是姓安的。
而早已对身边的空楼垂涎三尺的老鸨也半推半就地应下来,许多年后,当春泥盘下了整个天上人间,拿了账簿一瞧,恍然才发现,这安以墨一分力没出,十多年间,足足又赚出了一栋客栈来。
至于信栈,安以墨倒是好好整修了一番,雇了百十个信使,又雇了十来个坐堂的先生。
没过几天,南通郡十二城县的来客就体验到了溯源的亲民服务,他们各自在老家享用的联合作坊的服务,在溯源都找得到。一样的模式,相仿的价钱,有安家这金字招牌的保障,又有信栈这专门的接待部门,出门在外的商人们,买个放心,也买个便捷。
若是有信要传,有货要发,又不想自己跑一趟,信栈也都包了。
多年之后,当安以墨回顾此刻建立起的“货物人马集散地”的雏形,还深深感慨到,这一步棋下的最为得当。就是因为溯源第一站的试点成功,创出了很好的口碑,日后在其他几个地方建了类似的信栈,也都一片铺开、广受好评。
最后就要说到这棺材店。这棺材店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他二弟安以笙找个打发时间的营生。
话说安以笙和煮雪正好赶在念离生产前几天回来,这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带了二十两银子防身,回来却变成了二百两,一路吃喝拉撒睡,也不知是哪位神仙老祖给付的钱。
一问,才知道,他二弟出门在外,正巧赶上好几场法事,一边游玩山水,一边打工赚钱,最后竟还有了些盈余。
反而是回到安园,就像欢快的小鸟回到了鸟笼子,没精打采的。
下人们都说,安二少爷是佛祖跟前转过一圈的,和凡人的兴致就是不同,这发家致富,柴米油盐,都惹不起他分毫的兴趣。
安以墨不是养不起他,只是看着二弟从刚回来的兴奋,到现在的萎靡,颇有顾虑。
念离一边做着月子,一边还不忘提醒着他。“以墨,二弟不是个俗人,煮雪也不喜吵闹,给他们寻个非常人所能及又清闲幽静的活儿,算有点事情做,打发个时间也是好的。”
棺材店回到安以墨手里以后,安以墨就叫联合作坊的师傅们按照二弟和煮雪的设想,好好布置休憩了一番。
这外间是个茶社,中间是个香堂,里间才是棺材铺。
布置得典雅庄重,让人不由得一迈进步子就心生尊重。
平日里煮雪在外间烹茶待客,安以笙在里面以俗人之心论佛家之道,虽不是个大众的买卖,可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每天三四人,就足够赚回本钱。
至于一个月死一回人,买一副好棺材,念经诵佛,以茶祭灵,不仅赚的颇丰,还赢得尊重。
连安以墨都不禁嫉妒非常,每次见到二弟和煮雪,都不免要调侃一番:
“人都叫我奸诈龌龊无耻下流的黑商人,可你二位,却是大师,是师傅,是先生,我们安家可是祖上积德,有二位这头顶冒金光的,压一压我这歪风邪气——”
这个时候,安以笙总会不好意思一番,十分诚恳地说:
“大哥,我这不是要努力立业,好成家。”
每每此时,煮雪都像啥都没听见似的,游魂野鬼般飘过去。
可是念离总是能不经意出现在拐弯处,一下子就撞破了,煮雪那唇边扬起的笑意。
日子越来越安稳下来,念离却有件事情愁,那就是宝贝女儿十分黏人,天天就扒着自己,连秦妈和婷婷来换个手都不行。
比念离更犯愁的是安以墨,已经忍耐到极限的安大少多少次想直接把孩子顺着窗户扔出去——
“嘿,小娃,你咬哪里呢你!”
念离瞪了一眼相公。
“喂,你又在看哪里?”
入夜了,岚儿呱唧呱唧吃奶吃的很兴奋,安以墨深呼吸一口气,一股热流涌向丹田之地。
“我看我老婆。”
念离哪里能不知道安以墨心里在发什么骚,只是避重就轻地说:“看看都是你做的好事,给我补了那么多条鲫鱼,都一个月来还断不了奶。”
“孩子一个月自然还是要喝娘的奶水。”
“谁说的,我宫中伺候的时候,教我做事的桂嬷嬷亲口告诉我,小皇子下生半个月就要和母妃分离,一个月大就开始喂羊奶,这样才能有担当——”
“念离,你那是培养皇太子的手法,不适用在这小民身上。”安以墨这一回又站在宝贝女儿的立场上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吹眉毛瞪眼睛地要把这小家伙从念离身上扒下来……
念离看着这在外风生水起的奸商夫君,此刻却仿佛烧坏了脑子阵营不轻敌我不分的样子,不觉失声轻笑,宝贝女儿恨绝地一啜,念离轻声叫疼。
安以墨心里又疼又痒,将那小章鱼似的小家伙一点点从娘子的胸脯子上扒下来,揣在自己怀里。
也真是稀奇,仿佛知道这是她亲爹似的,小家伙不曾像在秦妈妈或婷婷怀中那样大哭大嚎的,转身就吸在老爸身上,小小的柔软的小手张牙舞爪的,发出了惹人怜爱的笑声。
安以墨一下子就被笑的酥掉了,方才憋得硬硬的家伙顿时也软了下来,满眼都溺着宠爱。
念离故意板着脸,合上衣服,“哎,本来被你撩拨地挺有兴致的,现在岚儿又转移到你身上去了,死活也是亲热不成了,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