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道,却是看见柔柔和莫言秋两口子正和煮雪、安以笙一起下棋,风雅说不上,却是风韵无限,一片旖旎的。
“你们啊,也不帮帮大哥大嫂的,都像个孩子!”老太太自然地牵起了安以柔的手,安以柔却有些不自在了,煮雪更不自在,低着头闷闷的一句,“我先回房了。”
煮雪一走,安以笙也七魂丢了六魄似的,安老太太心里虽然不是个滋味,却还是做母亲的心软,挥挥手叫他去了。
安以笙径直去了煮雪院子,就瞧见她在煮茶,人来了眼都不抬。
“要是下了雪,可以煮给你皇帝才喝得起的好茶来。”
“煮雪,刚才娘在,你怎么就走了?”
“她是你娘,与我何干——”
“非也非也,天下一家,我娘也是你娘嘛——”安以笙故意混淆视听,煮雪冷眼剜了他一下,没有做声,嘴角却微微上扬,“若是说她真捡回个女儿,那也不是我,是安以柔。”
“此话何解?”
“你看不出来么?自老太太醒了,对安以柔就不一般了。”
“柔柔一向对她都好,比对自己的亲娘都好!”
“这不怪么?哪能对个害自己的人好过爱自己的人?安以柔是怕,不是敬,更不是爱。”煮雪说的一针见血,其实安以笙哪里不懂,只是不想当着煮雪的面儿把这层说透,反而被她教育了一番,只能讪笑。
“这母女俩这样总归不是办法,我估摸着,老太太在安以柔回西北前,多少要找个机会和她谈一次的,刚才的机会,不是正好?”
“真是冰雪聪明的——我娘子——”
“去,给个梯子就爬上来,不要颜面!”煮雪羞红了脸。
“我几时又要过颜面了?”安以笙嬉皮笑脸地笑着,煮雪又一次拿他没了办法。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此理。
“来,言秋,柔柔,你们坐到我身边来。”安老夫人一向一言九鼎不容回绝的,这次大病一场,却是把脾气烧得好了,对人也和颜悦色起来,“我看着你们,就跟看着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安以柔咧咧嘴,却笑不出来,还是莫言秋替她圆了个话场。
“娘,我们本来就是您的孩子。”
“还是不一样,墨儿是,笙儿是,死去的老三老四老五都是,就柔柔不是。”老夫人非要往明白里面说,安以柔偏要装糊涂。
“我替哥哥几个给您养老送终。”
“养老是假,送终才是真吧——”安老夫人此话一出口,安以柔顿时惊了,心里一团怎么也降不住的怒火,要不是莫言秋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当下就要骂出口来。
“我身子不行了,脑子还清楚,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妈,我心里一直都清楚。”安老夫人清清喉咙,看了看安以柔,又盯着莫言秋,“言秋啊,有件事,得再跟你说清楚一遍,柔柔她不是个完璧清白之身——”
安以柔掀翻了棋盘,黑的白的棋子叮叮咣咣砸了一地,远远地伺候的丫头们一看形势不好,立马跑去找念离。
安以柔站在那里,任是莫言秋怎么拉扯都不肯再坐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等着安老太太,半响,有些哭腔的说:
“你害我一次还不够,还要作践我一生!同是女人,你就真的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安老太太摇了摇头,轻轻叹息着:“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要听!难道你那些恶毒的话对我娘一个不够,还要对着我么?!我娘是出身卑贱,我也是被作践了,我都承认,可是我们过得凄凄惨惨的,你又能得了什么好呢?!”
“柔柔——”
“今天你非要在我男人面前揭我的伤疤,你这恶毒的——”
“柔柔!住口!”
一声远远地穿过来,安以柔抬眼,老太太也侧过脸,却是念离。
“柔柔,你过来。”
念离压制住自己的语气,那眼神勾着安以柔,示意她过去。
都说长嫂为母,念离对安以柔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尤其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她在安以柔心目中更加是高不可攀。
可是,大嫂你此时不是该站在我的立场上么?
为何要阻止我说出大实话?
安以柔冷冷地抛给安老夫人一句话:“我这次走了,再不回来,你乐的眼前清净了。还有,我从没承认过,你是我娘,不要自作多情。”
安老夫人面目表情十分复杂,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安以柔径直走向了念离,却像个被母亲教训的孩子,还没等念离开口,先抢白道:
“我说错什么了?”
“你不懂得娘的用意。”
“她的用意?早在十年前我用这身子的每一寸撕裂体验过一遭了——”
“不说从前,我无法评论我没有参与的那段过往。只说现在,现在的你,很不懂事,你听不懂老人家的话。”
“那你说给我听么?你是什么身份啊,你那么高高在上,你能懂得我的——”
“你又如何懂得我经历过什么?”念离轻声一句,就让安以柔噤声了。
“不说你我,只说娘和你之间——就算她的过错间接地造成了你的苦痛,但至少今天,她是来求和的,全心全意为了你着想。”
“哦,稀奇了,我竟看不出来,你到看得明白。”
“旁观者清。”念离耐着性子和安以柔掰扯,“柔柔,娘是想告诉你,不要总是回避,你要勇敢地去面对,不能怕,不能屈服,要抗争,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才是受害者,你有笔债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