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然:“已经检查过没问题了,我不怕,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温钺充耳不闻,咬着牙,抱紧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整个节目组都在等她松口,温钺也不是不理人,“我再说一遍,我体谅你们的难处,所以你们做公益,所有的钱我来出,我来资助,通告费我也都不要,但是人命攸关的事情你们并没有事先准备、检查好,导致我对你们的专业度、可信度产生很大的怀疑,所以今天周霁然绝对不能跳。”
一直到天黑,始终胶着,但是景区要关闭,节目组实在没办法,只能全体撤退,临走导演还对温钺放话,“你这个人这样难搞,怪不得在圈子里混不下去,我们台以后也不可能再请你了。”
温钺始终昂着头,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自然没什么害怕的。
工作人员稀稀落落走得差不多,周霁然才静下心来同她讲话,“现在可以撒手了?”
温钺不情不愿松开。
周霁然叹了口气,“十几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走不出来?阿钺,我不是周驰,我很好,我不会死,咱们向前看吧。”
藕涓后来笔下的故事里提到有关于周驰只是写“那个人”,但所有的男性角色身上都有他的影子,直到她的岁数长到可以出半自传性质的回忆录,她才坦诚用一小段叙写关于他的曾经:“有关周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久远,以至于如今我提起他都稍显吃力,我与他的性子都不算良善,没有人教过我们如何柔和一些对待旁的事物,便只能头破血流。其实讲这些话我也不是太有底气,对故人往事再多的注解都是枉然,想来若有来生,他不见得愿意再遇到我,如此便罢吧,不再多提了。”
年岁稍长,容易变得仁慈,对过往种种愈加掩饰,那些犹豫都成了不坦率,笔尖下倾注的情感,不是假的,却成了看客手里的箭矢攻击回几十年前持弓向世界宣战的少女。
温钺倒是很能理解故事后期藕涓的凝滞和迟疑,人生就是要这么从天才,到精雕细琢反复推敲后,成了笨拙不知如何是好的庸人。她很懂这样的困境,娱乐圈层出不穷的小花,有野心有骨气的新人,有个叫文嘉的,就在采访里坦言,“体验派太伤身伤心了,我的志向不止这么多,不想一辈子只演一部戏,好的演员的艺术生命应该很漫长……”
温钺听着听着,就掉下眼泪。
年少时太贫瘠,靠着一场若隐若现却又触不可及的美梦吊着口气,长大后美梦作空反噬,成了身体里面断掉的半根骨头,与好的血肉共生,在心头孕育出一丛荆棘刺。
讲起来可悲,人生如果能重来一百次,也还是这样作茧自缚的结局,只是可惜了那个人,又要来来回回害他好多次。
残山梦碎,白骨拢新姿。
周驰给藕涓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上面写:下辈子当猫当狗,当一台报废破旧的卡车,不要再遇见你了。